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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尽皆知但又不存在的游戏走入《POLYBIUS》的光影漩涡

惑星炽烈
2018-05-22
> 人尽皆知但又不存在的游戏走入《POLYBIUS》的光影漩涡

电子游戏界从不缺少都市传说和流言,《魂斗罗》的水下八关,《我的世界》中的herobrine,《精灵宝可梦》的紫苑镇等等,这些流言的起源大都来自玩家们对游戏的错误理解,好事者有意无意的添油加醋更助长了流言的传播。随着时间的沉淀,大多数游戏流言都被终结了,有的是真的,但更多的,不过是creepypasta上的网络段子。

紫苑镇的幽灵,围绕他生成了大量的都市传奇紫苑镇的幽灵,围绕他生成了大量的都市传奇

但今天,我们要踏入游戏流言中最黑暗的深渊,去探索这世界上最神秘的电子游戏。传说,它的魔力可以干涉人的思想,让人焦虑,乃至造成死亡事故;还有人说,它是某个美国政府的神秘计划,为了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人的行为,成为顺从的良民;更有人说,它是外星人的产物,一群神秘的黑衣人总是围绕着这个游戏,只为了能够最终控制人类。无数玩家宣称它的存在,拿出了大量的照片,图片,但没人能找到哪怕一份游戏本体,能彻底证明它的存在。它,就是游戏界的《黑色星期五》,一个人尽皆知,但没人能证明存在的游戏,《POLYBIUS》。

《POLYBIUS》的光影旋涡《POLYBIUS》的光影旋涡

一台神秘的街机 一部神秘的游戏

《POLYBIUS》的起源很是明确,那是1981年的美国,电子游戏也正处于它的第一个巅峰。当时游戏业的主力,是各色街机游戏,这个新兴的产业扩张迅速,数百万美元的资产注入,让街机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布整个美国。年轻人们排起长龙,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硬币塞入投币口中,只为了体验下电子游戏带来的畅快。《小蜜蜂》,《大金刚》,《吃豆人》等无数知名游戏,都起源于街机平台。但在这一片繁荣之中,美国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响起了异样的声音。

在波特兰市的部分街机厅中,一款全新的街机出现了,它通体漆黑,在五光十色的街机厅中显得格格不入。插上电源,打开开关,蓝绿色灯光照亮了朴实无华的操作面板,POLYBIUS的字样在屏幕上闪烁着,等待着玩家的光临。

根据玩家回忆,复原出的《POLYBIUS》初始界面根据玩家回忆,复原出的《POLYBIUS》初始界面

但与其低调外观不同的是,《POLYBIUS》的游戏素质颇为出众,一些声称亲眼见过游戏的老玩家形容,《POLYBIUS》是一款五光十色,节奏超快,还带解谜元素的佳作,玩起来令人欲罢不能。唯一的缺点就是光效过于绚烂,屏幕闪烁比较严重。不过对玩家来说,这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POLYBIUS》街机前面,也总是排起长龙。

但很快,玩家们就发现了《POLYBIUS》的诡异之处。有报道称,《POLYBIUS》会带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副作用,比如头晕,恶心,失眠,失忆,惊厥等精神问题,并最终导致了几名年轻人的离奇死亡。

杀人街机游戏?杀人街机游戏?

霎时,舆论一片哗然,游戏会造成死亡事故,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件。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有玩家声称,他看到一群又一群的神秘黑衣人们围绕着《POLYBIUS》街机作起了研究,玩家保存的游戏录像也被他们收走。这样紧张的气氛持续了1个月左右,直到最后,所有的《POLYBIUS》街机都从都失去了踪影。

这下子,玩家群体中可炸了锅。大家议论纷纷,都说那些黑衣人其实是FBICIA的特工,而整个《POLYBIUS》都是美国政府搞的秘密计划,试图用游戏来给人们洗脑,控制人的思想,屏幕的光效和闪烁也是在传输比如obey(服从)”,“consume(消费)”,“sumit(顺从)”,“work 8 hours,play 8 hours,sleep 8 hours(工作8小时,娱乐8小时,睡8小时)”等潜意识信号。

但这一切都毫无证据,因为《POLYBIUS》已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这个流传至今的都市传说。

从名字到发行商 一切都无迹可寻

就这样,《POLYBIUS》成为了游戏史上悬而未决的迷案,但我们并不是一无所有。流言本身为我们提供了不少信息,其中最有希望让我们找到真相的,就是游戏的名字“POLYBIUS”和游戏的发行商“Sinneslöschen”。

那《POLYBIUS》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字面意思上,POLYBIUS指的是波利比乌斯,一名古希腊政治家和历史学家,著有《历史》一书,原书40卷,只有5卷传世,记叙地中海周边各国的历史,尤其着重于罗马帝国的崛起。另外,波利比乌斯也在密码学上颇有建树,知名的棋盘密码——polybius方表就是由他设计的。

反应波利比乌斯本人的石雕作品,存于罗马文明博物馆反应波利比乌斯本人的石雕作品,存于罗马文明博物馆

波利比乌斯方表波利比乌斯方表

但无论从什么角度去考虑,《POLYBIUS》这个游戏,都和波利比乌斯这名历史学家没什么关系。至于密码学,虽然有点神秘的的感觉,但也让无从下手。当年开发商可能只是为了迎合游戏内的解谜元素,选择了一个略显生僻但又和密码有关的词汇,所以POLYBIUS也许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在游戏名字这条线索中断的情况下,我们不妨换个思路,来调查一下游戏的发行商“Sinneslöschen”。 

Sinneslöschen这个词来源于德语,是用2个德语词汇“Sinne”和“löschen”拼接而成的。“Sinne”的意思是“意识,精神”,而“löschen”意为“删除,消除,抹去”。所以“Sinneslöschen”就是“消除意识”的意思,这倒是和《POLYBIUS》流言中给人洗脑的部分如出一辙,也许这里就是我们的突破口。如果能找到当年供职于Sinneslöschen的程序员的话,那《POLYBIUS》的流言都将迎刃而解。

谷歌翻译下的Sinneslöschen谷歌翻译下的Sinneslöschen

然而,Sinneslöschen这个公司也和《POLYBIUS》一样无迹可寻,没有关于这个公司的任何记录。除了《POLYBIUS》之外,Sinneslöschen也没有其他任何产品。这条线索,也这么中断了。难道,《POLYBIUS》就这么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吗?

自称证人 却只是好事的流言推手

当然不是,就像所有的网路流言和都市传说一样,《POLYBIUS》从来不缺少的就是证人和证言,已经有很多人在网上宣称,自己见过,玩过《POLYBIUS》。他们在论坛,个人博客上侃侃而谈,还放出了游戏街机的照片和游戏截图,但问题是,如果你真的持有一个可以运行,并让你截图的《POLYBIUS》的话,你为什么不展示一下游戏的录像呢?但没人能提供游戏录像,实际上这些照片和截图也很模棱两可,值得怀疑。 

所谓《POLYBIUS》的照片,但这种东西利用PS任何人都能制作所谓《POLYBIUS》的照片,但这种东西利用PS任何人都能制作

所谓的游戏截图,根本经不起推敲所谓的游戏截图,根本经不起推敲

更有一个昵称是PRG017的家伙,宣传自己是Sinneslöschen的雇员,参与了《POLYBIUS》的开发,但他的证言,基本就是把《POLYBIUS》的都市传说复述了一边。唯一的不同就是把SEGA也扯了进来,还说《POLYBIUS》利用了SEGA CD的某些技术。然而这位仁兄不知道的是,SEGA CD要到1991年才面试,而《POLYBIUS》是一款1981年的游戏,仅这一个错误就足以盖棺定论,这位PRG017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可信度。

PRG017关于《POLYBIUS》做出的证言,里面漏洞百出PRG017关于《POLYBIUS》做出的证言,里面漏洞百出

看来我们是找不到任何真正玩过《POLYBIUS》的人了,难道这游戏真的不存在吗?

完全失落的游戏本体

既然我们找不到任何的人证,那么我们只能从物证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POLYBIUS》的游戏本体了。幸运的是,《POLYBIUS》的游戏出乎意料的好找。比如在PS VR上,就有一款《POLYBIUS》。

向传说致敬的游戏向传说致敬的游戏

当然,读者们肯定看出来了,这只是一款同名游戏,设计思路也不过是在向传说致敬,和我们今天的主角,引起都市传说的《POLYBIUS》完全不同。

在搜索引擎的帮助下,又有一些游戏浮出了水面,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名叫POLYBIUS.exe的程序。程序发布者表示,他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一台《POLYBIUS》街机,并成功提取了游戏rom文件,但这个rom的运行方式和现在网上所有的街机模拟器都不兼容,他只好又写了个模拟器出来。看起来还挺可靠的不是吗?然而运行程序之后,我们得到的不过是个错误信息,上面大刺刺得写着的“April Fools”,是的,这不过是一个愚人节玩笑罢了。

愚人节玩笑愚人节玩笑

类似的,其他几个关于《POLYBIUS》的程序也是一个意思,就算有些游戏内容也很明显可以看出是粉丝个人炮制的小游戏。真正的《POLYBIUS》,依旧无处可寻。

浪里淘沙 流言源头浮出水面

经过了十余年搜寻,我们找不到的任何可以直接证明《POLYBIUS》存在的东西,既无人证也无物证,现在唯一符合逻辑的结果,就是为《POLYBIUS》打上一个“假”的标签。但如果《POLYBIUS》不存在的话,那么这流言的源头究竟是什么?是谁炮制了这个流传甚广的都市传说?他为什么要愚弄整个游戏业? 

幸运的是,在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我们最不缺少的,就是资料和数据。利用搜索引擎,我们可以找到关于《POLYBIUS》流言的源头。而一旦确定了了流言的源头,我们距离事实真相,也就非常近了。

Youtube播主Ahoy就利用缜密的筛选和搜索,找到了《POLYBIUS》流言爆发的起点:

GamePro》,美国发行量最大的游戏杂志之一。在这本杂志的20039号上,有一篇名为“机密与谎言”的文章。《GamePro》选择了6则“流传甚广”的游戏流言,并逐一加以破解,这其中就有关于《POLYBIUS》的流言,而它的真实性被标注为未确定。

《GamePro》杂志上,关于《POLYBIUS》的文章《GamePro》杂志上,关于《POLYBIUS》的文章

然而《GamePro》不知道的是,《POLYBIUS》并不是就不是什么“流传甚广”的游戏流言。实际上,在2003年之前,互联网上几乎没有任何关于《POLYBIUS》的讨论,没什么人知道有一款叫做《POLYBIUS》的电子游戏。《GamePro》这篇错误的文章,让大量杂志读者第一次知道了《POLYBIUS》这个名字,这无异于星星之火。这之后,网络上关于《POLYBIUS》的讨论爆发式得增长,流言的传播呈现燎原之势。

流言传播的起点,《GamePro》2003年9月号流言传播的起点,《GamePro》2003年9月号

但是读者们请注意,在《GamePro》将《POLYBIUS》带入公众视线之前,互联网多多少少还是有关于《POLYBIUS》的信息的。所以《GamePro》虽然要为《POLYBIUS》流言的爆发负责,但它并不是创造《POLYBIUS》的罪魁祸首。

不过我们已经很接近了,在2003之前,关于《POLYBIUS》的讨论数量很少,而他们的来源,也出乎意料的统一。在这不足10篇的论坛发帖中,半数以上都提到了一个网站,一个直到今日,也还在运行的街机游戏资料站:coinop.org

coinop.org上关于《POLYBIUS》的记录coinop.org上关于《POLYBIUS》的记录

coinop.org上关于《POLYBIUS》的记录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流言的内容和一些推测而已,文章中还说他们得到了一些新消息,准备飞到乌克兰基辅市一探究竟,还让玩家们敬请期待。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最终也没了下文。但是我们关注的并不是文章的内容,而是文章的创建时间,它显示的是199838日,凌晨0:00

当然,Ahoy也试着在网上寻找更早的,关于《POLYBIUS》游戏的信息。然而所有在199838日前,提到POLYBIUS字样的的文章,都是历史学和密码学方面的,和游戏有关的数据:0

看来我们终于找到了《POLYBIUS》流言的起源,时间:199838日,凌晨0:00,地点:coinop.org。而词条的创建者,就是这流言的幕后黑手。现在唯一一个问题就是,这人是谁?

十余年的搜寻 我们终于得到了一个名字

现在,所有的线索汇成到了两条线,coinop.org网站和《GamePro》杂志。而我们只要找到这两条线的交点,就能最终为整个流言盖棺定论。

Ahoy询问了曾就职于《GamePro》的编辑Dan·AmrichDan表示:“是一个叫做Kurt·Koller的人告诉了我关于《POLYBIUS》的一切。但现在想想,我感觉这一切,都是Kurt·Koller一手编造出来的,他给我下了套子,而我就这么钻进去了。

终于,在经过了十余年的探寻,搜索后,我们第一次得到了一个明确的名字,Kurt·Koller。

而回到coinop.org网站上来,利用互联网时光机等时间回溯手段, coinop.org的历史也被发掘出来。Coinop网站最早的所有者是个叫Stephen W.Ryner的人,主要用于展示一些老街机的照片。不过在1998年,因为Stephen没有维持网站运营的时间了,他就把网站的域名送给了一个网站开发人员,同时也是街机爱好者的Kurt·Koller。

Stephen W.Ryner在个人网站上表示,他已经将Coinop送给了Kurt·KollerStephen W.Ryner在个人网站上表示,他已经将Coinop送给了Kurt·Koller

终于所有线索汇聚到了一点上,Kurt·Koller既是Coinop的拥有者,又是将《POLYBIUS》介绍给《GamePro》的人,这不太可能是个巧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Kurt·Koller,就是《POLYBIUS》的创造者。

作为Coinop的管理人员,Kurt·Koller可以自由的添加任何页面,包括《POLYBIUS》的。

作为网站开发人员,Kurt·Koller,他有足够的美工能力伪造一张《POLYBIUS》的照片。

作为街机爱好者,Kurt·Koller很了解老式街机,足够让他欺骗《GamePro》的编辑。

最重要的是,作为Coinop拥有者,Kurt·Koller有足够的动机。利用网络流言,Kurt让Coinop获取巨大的知名度。在欲望的驱动下,Kurt·Koller创建了《POLYBIUS》的页面,照片,故事,一切。又联系上《GamePro》的编辑,准备欺骗整个世界。

最终,Kurt·Koller成功了,并创造了当代最知名的游戏流言。

在Coinop的感谢名单里,Kurt·Koller加上了Dan·Amrich的名字,至于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在Coinop的感谢名单里,Kurt·Koller加上了Dan·Amrich的名字,至于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结语

在被网友们激烈讨论了15年后,《POLYBIUS》的流言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款游戏从未存在过。但作为游戏业的传奇,《POLYBIUS》却又那么真实,它诞生于一场骗局,以网络世界为土壤,最终成长为当代最知名的游戏流言。今天,对于《POLYBIUS》探索结束了,但在可预见的未来中,还会诞生更多流言,等待着玩家们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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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惑星炽烈
这个人很懒,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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