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现实与赛博朋克——浅析《刀剑神域》的游戏题材

这个故事始于17年前的2001年，“网络游戏”这一概念方兴未艾，彼时的日本MMORPG网游是PSO的时代，后日大火的FF11以及RO直到2002才开始崭露头角，本身MMORPG网游在日本就是绝对的小众爱好，即便是在OTAKU群体里的线上游戏，也是以类似单机游戏多人协作（比如MH系列、PM系列的联机游戏）为主的模式。

而当年的角川书店（现Kadokawa集团）作为出版界大鳄而言，虽然不像史克威尔、光荣、卡普空等游戏公司一样掌握着游戏制作命脉，但作为内容产业的一环而言，游戏、漫画、动画方面的杂志、小说也属于其经营范畴。角川的子公司MediaWorks（现为ASCII Media Works品牌）旗下的电击系是其主力军，而始自1994年的电击游戏小说大赏（现电击小说大赏）则被视为轻小说界最有分量的商业出版大奖之一。

很多人可能在各类PSP/PSV游戏的开头看到过这个商标

2002年的电击游戏大赏，一位笔名为九里史生的作者投稿的作品，由于字数大大超出投稿要求而被退稿，最后作者将其发到了自己的网站上作为web小说公开。这部失败的投稿作品作为网文发布之后，反而意外获得了热烈的反响。一晃6年过去，九里史生在写作中为了“转换心情”而开的新坑获得了电击文库副编辑长，传奇编辑三木一马的赏识，从而斩获了2008年电击小说大赏的头名。而这部在网上连载了6年的网文也最终得以出版，人气随之走向爆棚，改编的动画出了2季+1部剧场版，全球销量超过2000万本，成为迄今为止最为畅销的日本轻小说，它，就是川原砾所著的《刀剑神域》。

《刀剑神域》共分为4个篇章，目前广为人知的，也是动画已经改编播出的是其中前3个篇章，而第4个篇章——刀剑神域Alicization篇，又称UW（Under World）篇作为动画的第3期，动画将于2018年10月播出。

主角桐人和他的小伙伴们

这部写于2001年的作品，一方面具有时代的超越性，另一方面又具有时代的局限性。能在2001年提出VRMMORPG与死亡游戏这两大构想，本身在那个时代就是很有科幻感的创意。VRMMORPG题材直至2018年的今天仍然是长盛不衰的题材，究其起源可追溯到80年代的科幻分支赛博朋克流派。国内常见的各种《网游之XXXX》小说将VRMMORPG作为故事背景，作为载体，作为方便故事设定的框架，虽然也有虚拟/现实的双线描写，但探讨虚拟与现实之间的关系的作品并不多见。

旧世纪的日本游戏向来以难度变态著称，没有难度区分的背景下能通关一个游戏的人已然十分稀少，而《刀剑神域》的核心矛盾冲突就在于此：虽然在这个游戏中死亡=真实死亡，但要是拖延不作为的话，外界会如何处理这个事件则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未知，只有按照游戏设计者——疯狂科学家茅场晶彦的意图通关游戏，才能从被死亡和未知笼罩的空间中脱身。

《刀剑神域》的死亡游戏设定为何令人着迷？究其原因其实是有意无意之间暗合赛博朋克的某个核心特征：人类的命运系于机器之上，人类的行动范畴无法脱离机器指定的准则。即便作品明示了罪魁祸首是疯狂科学家茅场晶彦本人，但在SAO世界中困离2年的玩家们，平日的所有行为无一不只能遵循游戏规则来进行：被怪物杀了，就会死——但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怪物的。换而言之，茅场晶彦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但他并非这个世界的运营者，因为死亡的不可逆性，即便是茅场作为GM本身，也无法将死去的人复活，在SAO的世界里，GM并不是神。

游戏中的死亡，就是现实中的死亡，知道这点还自愿玩这游戏的人恐怕不多

“剑与魔法”是许多西方风格RPG常用的故事设定与背景，对于强调个人——世界关系的RPG而言，复古的中世纪冷兵器风格作为设定基础，便利的魔法作为剧情推动与机械降神的开关，确实是十分好用的套路。但具有如此方便的可塑性的同时，题材的中立性也体现的很为明显。因为这个背景相当于一张白纸，既可以书写宏大的英雄史诗，也可以描述勾心斗角、祸起萧墙的宫廷纷争，也正因为这是一张白纸，所以所有的剧情构架都需要从头建立，这无疑对写故事的人的功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勇者斗恶龙》或是《塞尔达传说》亦或是《上古卷轴》，在剧情上更贴近类似于公路电影的经历，能写出出色的剧本的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剧本家。

与之相比，赛博朋克/反乌托邦/后启示录之类的背景设定，由于自身的题材本身就带有强烈的特征，导致故事的走向限制变得更多，然而单一领域深耕带来的则是在故事深度上产生的不同思考，赛博朋克的科技与人的对立，反乌托邦中对极权的抗争，后启示录的毁灭世界中人类的美好与阴暗品质被无限放大，作为题材而言可以写的点太多，在广度上存在缺憾的同时，也有着进一步挖掘深度的优秀潜力。

后启示录的世界里，动物往往比人更可靠

对于《刀剑神域》而言，尤其是对于第4篇章《Alicization》而言，对于“剑与魔法”和“赛博朋克”的结合可谓是做的淋漓尽致，身处死亡游戏的主角，挑战的是在游戏中获取了GM权限的高智能AI的NPC，而给主角们提供协力的则是另一位获取了GM权限的高智能AI的NPC，因为是游戏中，所以程序后门、地址隔绝、IP隐藏等概念可以堂而皇之出现，也因为是游戏中，剑艺与魔法同样也是主角们杀入迷宫，抵达BOSS房间的必备技能。“剑与魔法”和“赛博朋克”的结合，这便是这一篇章的醍醐味儿所在。

《刀剑神域》的各篇剧情大多以王道的爽文剧情为主，虽然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但抛开设定单论剧情的话，评价并不十分出彩。然而不得不说作者川原砾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Alicization》篇已经不局限于燃系战斗小说的范畴，更多时候可以作为一本软科幻来看了，对于人工智能AI的“人权”思考，电子模拟下嵌套宇宙的世界观，VRMM作为科幻小说而言可能并不少见，但如何在通俗小说中融入这些科幻元素，还是需要一定功力才能做到的。

如今，席卷而来的VR大潮似乎预示着《刀剑神域》的世界离我们并不遥远，虽然最终的实现形式可能更类似于《头号玩家》中通过VR全向运动工具来实现，但相信作为一名游戏玩家而言，有朝一日如果有机会能亲身体验一把VRMMORPG中的爽快感，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方法，相信也都会让人激动和兴奋不已。

借用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教授的一句著名的话来说：武侠小说是成年人的童话。

游戏，应当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