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25日,京都动画纵火案被告青叶真司由惩教人员陪同,乘坐轮椅进入法庭。
他身穿一套蓝色运动服,衬得脸和脖子上的疤痕通红,手指不可控制地弯曲。法庭上所有人起立鞠躬,然后低头坐下。在最后的当事人陈述中,他只是简单回答:“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几小时后,京都地方法院判处了青叶真司死刑。
朝日新闻绘
自2022年9月以来,该案开庭审理了23次,随着死刑判决宣布,这场耗资巨大、旷日持久的审判终于落下了帷幕。在这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里,京都新闻、产经新闻、NHK、日本电视台等许多媒体对青叶真司本人的家庭情况、成长轨迹做了漫长的调查报道,结合法庭材料,外界也终于能够尝试勾勒出他的人生轨迹。
在他看来,自己是早已被社会放逐的边缘人物——“底层的人类”“底层的生活”“底层的逻辑”——青叶真司在法庭上惯用“底层”一词形容自己。但另一方面,当他提到自己的小说,却总会换上骄傲的语气,称自己花费十年写就的小说是“天下最好的剧本”。
极度自卑与极度自负——这样相互矛盾的自我评价构成了青叶真司的人格基础,也贯穿了他的整个成长轨迹。
而青叶真司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对京都动画抱有怎样的感情,为什么选择在京都动画第一工作室纵火,这些问题也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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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拉回1978年, 青叶真司在日本埼玉县浦和市(现琦玉市)出生。
琦玉不是一个经济发达的地区,从古代起,便是日本典型的农业区,以向东京输送农作物作为主要经济来源。二战后,随着东京经济活动范围扩大,县内诸多卫星城市成为了东京都会区的睡城,向东京上班族提供廉价居住区。
住在琦玉的青叶一家生活并不富裕,但还算温馨。甚至可以说,年幼时的青叶有一个称得上幸福的家庭。根据庭审记录和亲属陈述材料,他的父亲是卡车司机,母亲是家庭主妇,哥哥比他大两岁,妹妹比他小一岁,一家五口关系融洽。
在母亲的书面陈述中,小时候的青叶是一个“活泼好动、善于沟通、喜欢结交朋友的好孩子。”尽管学习成绩一般,但小青叶有时会帮忙做家务,为了得到妈妈的表扬,他总是会挺起胸脯大声报告:“妈妈,我做完了。”
青叶和兄妹的关系也极为亲密。根据哥哥的书面陈述,三人经常在一起玩一台超任游戏机,青叶当时最喜欢的游戏是《最终幻想》和《三国志》系列。而在庭审中,他本人也回忆过一家人去迪士尼游玩的经历。
小时候的青叶真司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三个孩子稍长后,母亲找了一份缝纫机销售工作。然而母亲赚的钱越多,父亲的不满就越重。他开始怀疑母亲出轨,两个人经常爆发争吵,然后父亲的耳光便会落在母亲脸上。即便逃到熟人家,也会被揪回来暴打一顿。
最后,无处可逃的母亲提出了离婚,三个孩子的监护权全部判给了父亲。这件事发生在1987年,青叶真司正在上小学三年级。
母亲走后,父亲将不满全部发泄到了青叶兄弟身上,寒冬腊月,经常让两兄弟脱下上衣站在阳台,往他们身上浇水。类似的虐待就像家常便饭,贯穿了二人整个童年。
升上初中后,青叶加入了柔道部,还在一次锦标赛中获得了亚军。但他将奖杯拿回家时,父亲只是无缘无故让他烧掉。对他来说,父亲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人,他无法提出任何异议,也不会去反抗——“他告诉我怎么做,我就会去做,就是这样。”青叶在法庭上说道。
再后来,父亲不仅失业还患上了糖尿病,无力支付房租的一家人只好搬到乡下,青叶也随之转学。这次转学让青叶大受打击,新初中没有柔道部,他不得不就此放弃自己的爱好。
在长达一年半的庭审中,青叶真司很少表现出情绪波动,即便被宣告死刑时,他满是疤痕的脸上也几乎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提到这次转学,他的声音带上了少有的不满与委屈:“我想继续练习柔道,我不想和我的朋友们分开,为什么只有我要遭遇这些事情?”
中学时代的青叶真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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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之后,青叶真司开始频繁缺勤学校课程,妹妹也因为无法正常上学就读了一所开放式中学。
所谓开放式中学,是指为心理或身体异常而无法正常上学的青少年提供学习活动私人设施。相较于普通学校,开放式中学的课程更加灵活和多样,会优先考虑学生的精神状态和心理健康。这种设施在日本相当普遍,根据文部科学省2015年的调查,全日本有474所开放式学校。
文部科学省曾和《三月的狮子》合作介绍过这类设施
从妹妹就读的学校能够推断,搬家后妹妹的精神状况同样危险。但在妹妹的陈述中,即便在那段艰难的时光,兄妹三人的关系依然要好。他们会一起玩《最终幻想》,用CD机听“恰克与飞鸟”,晚上则守在电视机前看《101次求婚》。
《101次求婚》,1991年间热播的日剧
只是泡影终会破灭。妹妹初中二年级时,父亲开始强行和她发生性关系。当时年幼的妹妹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直到有一天,两个哥哥突然问起为什么父亲最近总是买妹妹爱吃的糖果回家,最后的泡影骤然破裂化成了烂泥。
听完妹妹的话,两兄弟一起冲到父亲面前,青叶抓住他的衣领,大哥则大声呵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在这之后,青叶离开了家,为了养活自己兼职做起了送报员。与此同时,他开始频繁出现幻视和幻听,时常觉得有人要攻击自己,这种症状一直持续到初中结束。
初中毕业后,青叶进入了一家定时制高中——为因工作不能就读全日制高中的青少年设置的特殊学校,只在夜间或白天特定时期(如休假日、农闲期)开课。
日本的高中分类,定时制和通信制处在比较受鄙视的位置
高中时期的青叶度过了一段相对快乐的时光,他从兼职送报员成为了埼玉县政府的文员,当时的上司和同事回忆起青叶,仍然对他有着不错的评价,称他工作时的微笑令人印象深刻,从不迟到或缺勤,上下班总是充满活力地大喊“我来了”“我走了”。
同时,青叶还喜欢上了音乐,买了吉他、贝斯和合成器自己练习演奏。
月之海和GLAY是青叶真司高中时最喜欢的乐队
喜欢上音乐的青叶真司第一次有了梦想:成为一名游戏音乐制作人。为了支撑这个梦想,他有时会去加油站打工。然而令人唏嘘的是,无论是日后梦想的破碎,还是这段在加油站的经历,都为他后来的犯罪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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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后,青叶真司抱着成为游戏音乐制作人的梦想来到东京,在新宿一所专科学校学习计算机音乐。
然而事与愿违,学校教授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内容,同时,来到大城市后他的生活费逐渐捉襟见肘。他开始抱怨冗长又无聊的课程占用了太多打工时间。
“定时制高中毕业的还想玩音乐啊”——类似的揶揄始终回荡在青叶耳边。终于,一次被同学嘲讽后,青叶爆发了,他把合成器砸了个稀巴烂,然后转卖了吉他和贝斯,退学回到了家乡埼玉县,在春日部市一家便利店打工。
在漫长的便利店打工生涯中,唯一为青叶无聊生活带来一丝乐趣的,是一位他口中“相当宅男”的高中前辈。这位前辈和青叶关系要好,两人毕业后仍然保持着联系。这位前辈向他推荐了游戏《ONE~辉之季节~》,青叶也正是通过这部作品认识了京都动画。
1998年的Galgame,2023年发售了重制版
本质上来讲,《ONE~辉之季节~》与京都动画并没有直接联系,只是后来本作开发人员基本全部进入Visual Art's,组建了日后业界闻名的Key制作团队,因此本作也常被视为Key系作品之一。
而Key社后续作品《Kanon》《air》《Clannad》又都接受了京都动画改编,在一段时间里,两家公司关系十分要好。种种机缘巧合下, 青叶了解了京都动画。
《ONE~辉之季节~》曾与《Kanon》《air》《Clannad》并称为“Key社催泪四部曲”
日后,《ONE~辉之季节~》曾一度成为青叶创作轻小说的重要动力。不过当前,他的生活即将再度转折。
1999年,青叶真司的父亲遭遇车祸,反复手术无果,最终因为心力衰竭死在家中。
当时21岁的青叶大概对父亲抱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在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他赶到家大哭了一场,但并没有留下来参加父亲的葬礼,只留下一句话:“我们吵了那么多次架,最后一刻我告诉你,我不会参加你的葬礼的”,然后便离开了。
如果说青叶对父亲的感情是矛盾的,对母亲则更接近赤裸裸的憎恶。父亲去世当天,十二年未曾谋面的母子再度重逢,青叶一言不发。
或许是怨恨母亲当年的“抛弃”,他在庭审过程中这样描述和母亲的关系:“我妈妈说我是个讨厌鬼,觉得照顾我很麻烦,她更喜欢我的哥哥和妹妹。”“我本来就是被父亲抚养长大的,我不记得有被母亲照顾过。”
在这之后,青叶仍然在便利店打工,但他开始在多家店之间辗转,每份工作都干不了太久。
“我太累了,什么都不想做”——在一次辞职后,他前往春日部市政府寻求福利援助,但遭到了拒绝。在这之后六个月,青叶开始无力支付生活费,水电也被切断,只能靠去公园取水和去商店偷面包为生。
青叶真司开始滑向犯罪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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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庭审记录,青叶真司第一次入狱是在2006年,因为入室偷窃内衣而被警方逮捕,动机是断电而无法浏览成人网站。
他本人大概对这次被捕毫无悔恨之意。拘留期间母亲来探视他,他便生气地将人赶回去。律师试图给出一些建议,他充耳不闻。
整个庭审过程,他从始至终只重复几句话:“把我关进去吧”“反正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只会在便利店打工”。看起来,他此时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待在监狱,放弃一切思考。
2007年青叶获得假释,母亲将他接到了茨城县同住,但他没过多久便和继父发生了矛盾。根据母亲回忆,一次继父喝醉酒后训斥真叶:“难道你就没有梦想吗?”青叶大声反驳:“我犯罪了,我没法去做我想做的事。”
两人发生口角后,青叶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闭门不出,由母亲每天将饭菜送到他的门口。几个月后,他借口找到一份工作,然后离开了家。这段时间,青叶去工厂做临时工,在茨城县筑波未来市和常总市之间辗转,生活极不稳定,经常搬家。
2008年,日本发生了一起震惊海内外的秋叶原无差别杀人事件。犯人加藤智大在外神田一丁目路随机砍人,造成7死10伤。而当这一案件被在法庭提起时,青叶真司表达了自己对加藤智大的同情。
在他看来,加藤和自己有着诸多相似,他们都是“底层的人”。加藤没有稳定的工作,与四处漂泊的自己如出一辙。加藤受到了母亲的冷漠对待,而自己也是在糟糕的家庭中长大。
但事实上,在这段时间里,即便母亲生活并不富裕,也仍然会每月向青叶提供1万日元左右的经济援助和食物。也是因为有了这些支持,青叶才有了放弃工作,专心创作轻小说的机会。
2009年,青叶真司看了京东动画制作的《凉宫春日的忧郁》,深受震撼,他说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有趣的故事,然后用两天时间读完了系列小说,并且立志成为轻小说家。
《凉宫春日的忧郁》2006年开播
大概写作真的给他带去过很多希望,甚至在那段时间里,他和母亲的关系都有所缓和。根据母亲的陈述,青叶曾向她透露,自己在写“活力四射的女高中生故事”,并且认为这样以后不用和人打交道就能谋生。
之后是大家熟悉的故事:青叶在2CH论坛结识了一位自称京都动画监督的女性,这位女性经常给他提供写作建议——尽管我们都知道互联网充满谎言,但对青叶来说,眼前的事情却是“真实”的。他认为自己正在和京都动画的女监督交流,并且产生了单方面的恋爱感情。
然而,当他开诚布公地讲述自己的入狱经历后,对方却毫不留情地说他是“强奸犯”,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气得打破房间的窗户,并砸烂了自己的电脑。
2012年,青叶真司闯入一家便利店,用菜刀指着店员,抢走了2.1万日元。大约10小时后,他向警察自首,然后被判处三年零六个月监禁。
这次,青叶的母亲和兄妹都没有参加庭审,似乎在无声中宣告了和他的决裂。
青叶真司的余生陷入了孤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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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后的青叶真司开始神志不清、时常大声尖叫,服刑期间因为用侮辱性语言攻击狱警和其他服刑人员,一共接受了13次处罚。
同时,他开始产生幻觉。在他的想象中,狱中其他服刑人员总是观察和记录自己的生活,这一切都是幕后人物“NO.2”的指示。这位NO.2位高权重、手眼通天,不仅能够影响日本政界,甚至在好莱坞和硅谷均有人脉。
2015年,经过精神科医生检查,青叶在狱中确诊了综合失调症(即精神分裂)。
2016年,青叶出狱,没有一个亲属迎接他。
根据日本的“特别调整”制度,针对出狱后生活无法自理的人群,地方政府应向他们提供“出狱支援”,帮助他们回归社会。在这项制度的支持下,青叶搬进了家乡琦玉市一所精神康复机构。六个月后,他离开康复中心,又在“住房支援”政策的帮助下租借了一间公寓。
青叶真司租借的公寓,直到纵火案发生前,他一直居住在这里
每半个月接受一次精神科医生检查,每周向上门护士汇报两次用药情况——在严密的“监控”下,青叶逐渐恢复正常生活,并立下一个宏伟的目标:
一年之内以轻小说作家身份出道,五年之内购买自己的房子,十年之内立于轻小说界顶点。
但如今的我们已经知道,他的目标并未实现。2016年,青叶向京都动画奖提交了一部长篇小说和一部短篇小说。长篇小说不符合申报条件,没有进入评审流程。短篇小说则在2017年的评审中落选,没有获得任何奖项。
京都动画奖一向以严格著称,同年只有一部短篇小说获奖励赏,其他奖项均为产生受赏作品。
这使青叶再一次陷入了幻觉。在他看来,自己不仅在服刑期间受到了NO.2的监视,这次小说落选也是NO.2做出的指示。NO.2给了京都动画一笔钱,让他们淘汰自己的作品,为的就是玩弄自己的人生。
心灰意冷的青叶选择在2018年新年烧毁了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是十年来他所记录的轻小说创作灵感。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挥别过去,了断轻小说家梦想,然后找份工作回归正常生活。
但没有想到,笔记本燃起的火焰不仅没能使他获得前进的动力,反而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在这之后,他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生活昼夜颠倒。一段时间里,洗澡成了他唯一的消遣,每天洗三次,花费大把时间泡在浴缸里才觉得稍微好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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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青叶真司似乎不再分得清现实和幻觉了。
2018年5月一次例行上门访问中,青叶抓了敲门的男护士衣领,举着菜刀威胁他:“别再跟着我了,否则我杀了你。”护士一边安抚青叶,一边描述了他们电话联系的细节,青叶才慢慢放下手里的菜刀。
然而当两人进入房间时,青叶的皮夹克和蒲团已经被割成碎片,电脑和游戏光碟也被砸得粉碎。护士将情况汇报给了“出狱支援”团队,团队向当地的综合医院提出收治申请,但医院以其没有家属照顾为由拒绝了。
2019年,青叶逐渐切断了他和社会的所有联系。
2月起,他开始觉得受到NO.2指示,自己去医院的路上总是被警察跟踪,这使他需要在路上绕行很久。医院的治疗效果也让他不甚满意,失眠和耳鸣仍然如影随形。月末,他停止了例行的精神检查。
这里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青叶向医院反映不满后,医院将他的主治医生换成了院长。这件事曾让他高兴了一段时间,护士上门拜访他的时候,他开心地和护士分享了这件事。但到了3月,他不仅不再去医院检查,连上门拜访也不再接受了。
3月末,青叶认为有人通过手机监视自己,然后注销了电话号码。就这样,他断开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6月,青叶真司模仿加藤智大在五金店购买了六把菜刀(加藤智大也购买了六把,因为一把菜刀砍完人后刀刃会受损),计划在大宫站进行无差别杀人。事实上,他的确去了车站,但不知最终因为胆怯还是其他原因放弃了。
其本人声称因为乘客不多而放弃,但事实上大宫站有13条路线交汇,是仅次于东京站的日本第二大站
时间来到2019年7月14日,青叶真司取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坐上了从琦玉开往京都的新干线。
7月16日,青叶真司从河堤高处远远观察了京都动画第一工作室。
7月17日,青叶真司在五金店购买了一辆手推车和几个汽油罐,监控摄像头拍到他推着车在路上行走。当晚他没有回酒店,而是步行了四小时,来到第一工作室附近的公园露营。
7月18日,青叶真司在加油站购买汽油,顺便吃了便利店的牛丼和泡面,然后推着车来到第一工作室门前。在加油站和便利店打过工的他,清楚地知道怎么做才不会招致怀疑。
10分钟后,大火将京都动画第一工作室完全吞噬,浓烟环绕,36条鲜活的生命在绝望中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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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叶真司曾一度声称京都动画抄袭了自己的小说,但恐怕,即使站在他本人的角度来看,这也并不是真实的情况。
下面三个场景是青叶主张京都动画抄袭的全部内容:
首先,这三个场景不过只是日本轻小说对高中日常、社团活动的常见描绘,无论放在哪部作品里都称不上独特。
其次,《轻音少女》和《Free!》分别诞生于2011年和2013年,这两部动画均在青叶提交自己的小说前播出。而《弦音》中的场景,则是他在一本从未公开过的小说中提到的。可见,从始至终京都动画“抄袭”一说都立不住脚。
实际上,青叶精心策划的纵火事件,更像是他对女监督、京都动画整个社会的非理性怨恨。他认为是女监督的背叛、两部小说的落选和社会不公造成了自己现在的悲惨境地。因为痛苦和恨意无处发泄,他计划向京都动画“复仇”,并为自己寻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真的相信了自己所编造的理由,并将计划付诸了行动。
最终,事件真实地造成了36人死亡,作为京都动画的粉丝,这反而成了他最无力面对的事实。在最初的庭审中,青叶说自己从未想过要害死这么多人,即使是一两个人的生命,也远比一部小说要重要得多。他反复提到过自己有罪,愿意接受一切惩罚——这大概是真心话。
然而另一方面,每当青叶被要求向受害者家属道歉时,他又会陷入亢奋状态,激动地强调是京都动画抄袭他的小说在先。在这样一遍遍的强化中,青叶将自己编造的“壳”越包越紧,敏感地保护着自己脆弱的妄想。
但现在,在长达一年半的审判过程中,他似乎也明白了一个事实,这所谓的复仇不过是出于自己的嫉妒。在最终判决下达前,青叶向每一位受害者家属进行了道歉。回忆起在站在第一工作室门前的十分钟,他这样说道:
“京阿尼已经登上了光明的阶梯,而我的人生还处在黑暗之中。我所有的小说都无疾而终,京阿尼的作品却备受称赞。我想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了,那么就去做吧。”
青叶真司的一生,从一开始便埋下了许许多多悲剧的种子,无论是破碎的家庭,还是无法沟通的父亲,都让他只能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寻找出口。而在这种环境下形成的敏感性格和高度自尊,又让他日后失利时总是溃败得一泻千里——他曾有许许多多次悬崖勒马的机会,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让自己的人生大错特错。
最终,溃败成为痛苦,痛苦变为怨恨,化作了一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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