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山职业技术学院曾经通宵不断网断电,于是1207宿舍的光影也曾彻夜不息。宿舍有四个人,Z君是个常年居住在床上,靠室友带外卖为生的网瘾少年,DOTA大神,不过后来他靠QQ聊天泡上一个腰细腿长的师妹这是后话。D君是五官端正,为人热情的青年,穿起西装来跟大一时你第一眼看到的学生会干部没什么区别,于是你很难相信,D君除了与Z君常年联机DOTA,打到深夜眼睛流泪外,还曾沉迷挂机页游,在“油腻的师姐”中不断的寻找。M君是我见过的对三国杀最为长情的人。在刚刚入学,在学校许久未曾维护的草坪上,他第一次从师兄那接触到了这个游戏,从此一发不可收。他可以在深夜食堂组织面杀,在冬日的宿舍拉上几个人玩国战,也可以在上课时用手机对战,在宿舍用电脑对战,甚至U盘自带一份单机版在可以碰到的每个电脑都种下三国杀的病毒,他就这么玩了三年多,玩到三国杀从巅峰到没落。
宿舍还剩一个人,X。他是唯一一个能陪三个人一起玩游戏而都不甚精通的人。
X在前山技校厮混了四年,见证了食堂排队打饭的人,聊天话题从DOTA变成LOL,从炉石变成王者荣耀,见证了流浪剑客从Sven变成了Ryze ,见证船长从开船变成放炮,也见证了小萝莉安妮下岗再就业,整容变成安琪拉。看着大学男生从欲求一个女性玩家而不可得,到小师弟随时手机搓王者,免费带妹上分。
时代一直在改变,有的人却一直在旧日里恋栈不去,比如Z和D,他们从未放弃过DOTA,虽然后来LOL和DOTA2已经收编了大多数的玩家。他们只是发现原来能拉来开十人黑的好友渐渐流失,越来越多的名字,黑了下去,就再也没有亮起来。临近毕业的时候,X陪他们在11平台打了一整夜,毫无意外——连跪一整晚。在接近天明,而终于获得某场鏖战的胜利之时,X突然感到了一丝疲惫和孤独。
X君其实才是1207里玩游戏最多的人,从小时候玩的《魂斗罗》《超级马里奥》,古老的《血战上海滩》《暴力摩托》《仙剑》,到后来的《刺客信条》《光环》或者《老滚五》,从小清新的《牧场物语》到自带鬼畜的《模拟人生》,从内涵丰富的《生化奇兵》系列到周围少有人涉猎的Gal Game,他几乎无所不玩,无一精通。
对大多数人来说,游戏都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就像他们对整体意义上的生活并无热情,而只是追逐生活中的极小部分一样,他们对整体意义上的游戏,毫无热情。X不一样,或许是无人可倾诉的原因,他玩所有游戏。
英国作者Richard Bartle将在线游戏的玩家分成四种类型:征服者、杀手、社交家、探索者。在暴躁的中国游戏市场里,我们见到的大多数玩家都属于前三者,而探索者X,却寥寥无几。
探索不是为了表达,而是为了了解,这是X为自己定下的一个原则。如果为了表达,那无异于另一种社交。探索并不意味着精通,这是X有意识避开的一种社会意义上“有用”。探索是一种和游戏设计师的交流。他为什么要设计这个关卡?这个故事出自什么文学原本?这个游戏和前代之前有没有什么联系?游戏的诸多系统是如何融合在一起,互相影响的?这个人物的单人剧情,承担起了设计师想要表达的东西吗?
而更多的时候,探索仅仅是一种放空自己的体验和一种相信。X看过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的落日;也曾在妖魔横行的大陆纵马狂奔,在夜雨与盗匪拔剑相向;他看百废待兴的小岛一步步迈向现代化和富强;也是看着一心寻找的儿子已白发苍苍,度过了完美的没有自己的一生后,心丧如死,回到避难所关上大门重归黑暗的老冰棍。没有人可倾诉,没有人可交流,不想与之倾诉,亦不想与人分享,他是孤独的探索者,他是王子,是侠客,是流浪汉,是罪犯,是失忆的旅人,是不死的亡者,是高贵的精灵,也是大腹便便的领导,他在游戏里寻找生活。
直到走出校门的那刻,X才意识到他玩了四年游戏,却一无所获。他最终没有从事游戏相关的职业,亦无法从所玩的游戏中提炼出相关的游戏理论,获得人们理念上的认同。他没有通过贩卖游戏攻略获得一定的报酬以及一份游戏编辑的职业,也没有像某些朋友一样通过游戏获得一份友谊,甚至爱情。
这值得吗?他想了想,没有太后悔。毕竟,他是探索者X。而此时,前两天通宵的疲惫,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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