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谈】NPC会梦见当主角的自己吗？

演过《死侍》也当过皮卡丘的瑞恩·雷诺兹，又要有新片儿了。看介绍，他这次是要在一个很像威力加强版GTA Online的世界里，演一位“获得觉醒”的NPC。

这部电影叫作《Free Guy》，预告片在这里，不需要字幕应该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老实说，虽然第一反应是觉得“NPC揭竿而起”的题材很有意思，但这支预告算是立刻浇熄了心里的火苗。照这么看来，它充其量就是一个《头号玩家》+《底特律：成为人类》+《楚门的世界》的缝合怪，还都是低配降级版。

在我看来，最重要的问题就在于，NPC觉醒了自我意识，就非得成为“主角”吗？

这显然是一种很偷懒的想法。照预告片这么搞，瑞安·雷诺兹演的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Guy”（翻译成“那谁”？），在反杀玩家抢到眼镜的那一刻，其实自己就变成了玩家，升格成了主角。

那么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又一个好主角打败大坏蛋的俗套故事而已，充其量再加上几句类似这样的煽情对白——

“我爱你，哈尼，但我只是这个世界里的一段代码而已。”

“不！达令！你对我来说比任何东西都更真实！”

或者说，要来一个“其实主角生活的才是现实世界，女主角才是NPC”这样的反转？无论如何，都无聊极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就得搞清楚：其实不必这样非黑即白，也不是从原本很刻板印象的“在街上走来走去等着被抢车抢钱”式NPC的身份觉醒之后，就非得变成和玩家一样的状态。

因为，那不过是意味着一个NPC（Non-Player Character，非玩家角色）变成了玩家而已，NPC/玩家之间仿佛阶级对立一样的区别依然存在。

有一款国人在2008年制作的小游戏，其实就犀利吐槽过这一点了。在这款叫作，《对不起，我是个NPC》的游戏里，就有这么一段——作为NPC的主角看着“勇者”在自己家里翻来翻去（还不断感慨“作者太体贴了！”），忍不住制止，对方却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个“小偷”。

想想在很多游戏里擅闯民宅翻箱倒柜的你，不也是这样么？

游戏里其他的一些桥段，也处处体现着对这种“不拿NPC当人看”现象的嘲讽，比如玩家扮演的这个NPC无论想干啥都会遭人白眼：“你又不是主角，我为什么要给你发布任务？你不是主角，所以打不开这个箱子……”

但实际上，把玩家的角色和NPC们鲜明区分开的做法，并不是游戏里唯一能走的路。甚至，如果你细心观察的话，甚至已经逐渐有了种不再是“主流”的趋势。

游戏主角们，大多数都是天才，是半神，是身上有特殊血脉，打生下来就肩负拯救世界重任的强者，毕竟，不这样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就是比其他人强那么多”。

想想看，要是山姆没有什么“特殊的血液”，小岛秀夫该怎么圆这个让他重建美国的故事呢？这样有时候也会显得很尴尬，比如艾泽拉斯一共也没多少人，可是艾泽拉斯之心一天不知道要接待几千几万位勇士，颇有种“你是皇上，朕也是皇上”的荒诞感。

因此，大家也在反思，如果撕去主角们身上的光环，那么是不是有可能营造出一个不太一样的世界？如果玩家们的“地位”和NPC们降到一样的地步，游戏还会不会好玩？如果NPC们能够更好地传达出“我们是同类”的感觉，玩家们又会如何反应？

举个例子，我认为《传说之下》就是能体现这种想法的杰作。如果你抱着过去“碰到挡路碍事的NPC就做掉”的心态玩游戏，那你就会成为真正的“主角”，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最后终于万劫不复。

但如果你意识到“爱与宽恕”也可以成为一种推动故事的方式，就会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和那个虚拟世界中的角色们建立起货真价实的羁绊，甚至会为此热泪盈眶。玩家依然是那个主角，但NPC们却不再是只为烘托你而存在的背景，甚至换个角度去想，他们可能才是故事真正的主角。

而说到传达“我们是同类”的感觉，这倒未必是需要画面上得多逼真——当然，看到和真人相差无几的角色血溅屏幕，确实会更让人难过，但“照片级画质”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比如，如果你玩过《生命线》的话，大概就能明白那种感觉。通过作者巧妙的设计，让你不由得认为，屏幕那一边真正有某个困在孤独星球上的菜鸟宇航员，正等待着你的拯救。

回到开头讨论的《Free Guy》，其实说了这么多，想表达的只是一句“真没必要”。

NPC从日复一日的机械状态觉醒，并不意味着就要去成为主角，承担什么推翻大反派的重任——当然，我也能理解，不这样的话，剧本大概就太难写了。

在无边无涯的电子世界里漫游，探寻这个世界的奇特规则，和其他NPC一起脱离定好的生活，制造出自己的秩序，成为自己世界的“主角”——这样的NPC们，才算是真正的“Free Guy”吧？

虽然我自认没有当编剧的水平，但如果故事的最后能有这么一出，那我绝对会心甘情愿去买单的。